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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皓月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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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二章 皓月千里

    家庭新成员奶白色小狗成了县衙宠儿。

    裴璟昭每天都暗戳戳的想把小狗从裴寓衡那偷过来抱揉一番,屡屡受挫,她被罚了之后安分不少,原本不想进的书房,都成了她必须去的地方。

    小狗被雪团收拾的白净可爱,裴寓衡在发现昭儿和骥儿都喜欢小狗后,每次教导两个孩子时,都故意将小狗放在书桌上。

    谁能写好一篇大字,谁能先背下来文章,谁就能和小狗玩上一盏茶的时间。

    两个孩子为了能摸上一把它绒绒的毛,咬着牙开始比起学业。

    对于胆敢挑唆裴璟昭,给她灌输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厨娘,直接被赶出了县衙,宣夫人自觉掌家不力,将几个奴婢好生敲打了一番,又同人牙子说好,再给她挑些人过来。

    临近年关,不好寻人,此事暂且搁浅下来,家里的掌勺又变成了宣月宁。

    可将两个孩子乐坏了,他们还是觉得只有阿姊做的饭好吃。

    书房里,裴璟昭在宣夫人和宣月宁连日的开导之下,已然知晓在大洛男儿都难以读书的情况下,她这个小娘子有阿兄教导,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她阿兄可是进士金榜,崔棱唯一的关门弟子。

    她素来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她阿兄,此时要道歉,也犯了难,扭扭捏捏地给裴寓衡行礼。

    小身子一板一眼施着礼,紧张地举起的手都颤着。

    裴寓衡揉着乖乖卧在狗窝里小奶狗的头,对其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谢阿兄。”

    裴璟昭被原谅了,就可怜兮兮的看着小奶狗。

    “既然知错。”

    听到他的声音,裴璟昭立刻将身子站直,裴璟骥也在一旁站了起来,帮他阿姊说话:“阿兄,阿姊已经认错了,你就不要罚她了。”裴璟昭给了他一个多谢帮忙的眼神。

    两个孩子都眼巴巴的看着他,裴寓衡满意他们的表现,接着道:“你们可想帮阿兄分担一下,替小奶狗起个名字?”

    “想!”、“可以抱吗?”

    “当然,今日的书就读到这,你们先给它起名字。”

    裴璟昭和裴璟骥乌拉跑了过来,垫着脚将小奶狗抱了下去,裴寓衡还在,他们不敢跑出去,就在自己座位上嘀咕。

    小奶狗也是脾气好,任他们揉搓也不吭声。

    在裴寓衡已经又看完一卷案宗时,他们终于定下了名字。

    “就叫彩布!阿兄你觉得好不好听?”

    裴寓衡看了眼小奶狗没有一根黑毛的皮毛,想起在越州时那他们给鸡起的名字,默了默,昧着良心道:“甚好。”

    两个孩子抱着小狗亲亲,他着实无法将这样的名字和小奶狗联系上来,就赶他们去寻宣月宁,“如此好名字,且让你们阿姊也知道知道。”

    不能只他一个人难以接受。

    宣月宁在听见围着她转的两个孩子,说给白毛小狗起了个色彩浓郁又俗气的名字,忍不住又问了一遍,“你们阿兄说这个名字甚好?”

    “嗯嗯,阿姊,你觉得不好吗?我们觉得它的皮毛像宣纸,就该在上面画些颜色。”

    她干笑两声,“彩布挺好。”

    小奶狗彩布还不知道它狗生唯一的名字就这么给定了下来,闻见宣月宁的味道,想往她那去。

    裴璟昭将小奶狗往她身边送,“阿姊,彩布想让你抱。”

    宣月宁索性带着两个孩子回了自己屋子,坐在炕上抱着彩布,两个孩子一左一右在她身边吃糕点。

    “少吃些,不然吃饭时又该没有肚子,吃不进去了,今天阿姊做的菜你们绝对喜欢吃。”

    裴璟骥一向听话,立即停了手,频频给裴璟昭使眼色,裴璟昭一边往嘴里塞了一个,一边含糊不清说:“这就不吃了,阿姊,阿兄说你要嫁人了是怎么回事?你要嫁给谁啊?”

    宣月宁和裴寓衡已经交换庚帖,正式定亲一事,外面已经沸沸扬扬,可两个整日里只知道看书和锻炼的孩子,确实还没人告诉他们。

    阿姊要嫁人,就会离开裴家,两个孩子都清楚这一点,听到阿兄的话时,齐齐失眠了,商量了半天,谁也不敢先开口去问,就剪刀石头布,谁输了谁去。

    裴璟昭又被罚又被骂,玩游戏还输,觉得真是没有比自己还可怜的人了。

    面对他们两个,宣月宁突然就有些口干舌燥,自己倒了杯水,这又不是什么不光彩的事,便咳嗽一声说:“是同你们阿兄定亲了。”

    “阿兄?”

    “阿兄!”

    裴璟骥希冀的看着她,“那阿姊不会离开我们了?”

    宣月宁点头,“嗯,不离开。”

    “哇!这可真是太好了,”裴璟昭抢过她手里水杯,赶紧顺顺嘴里的东西,然后自己拍着胸脯,“可吓死我了,还以为阿姊要嫁给外人了!”

    裴璟骥也开心的不行,小脸都憋红了,“阿姊,你放心,等骥儿长大了,阿兄要是欺负你,骥儿帮你!”

    “昭儿也帮阿姊!”

    宣月宁摸摸这个的头,摸摸那个的头,“好好,阿姊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都会帮阿姊的。”

    心里道:还指不定谁欺负谁呢。

    “那我们以后要管阿姊叫嫂嫂吗?”裴璟昭腻了过去,抱着宣月宁的胳膊问。

    裴璟骥道:“这样叫感觉有些不适应。”

    宣月宁成功让他们两个弄得不好意思了,只道:“现在说这些还早,等阿姊真嫁给你们阿兄,你们再改口,觉得不适应,那在家里就还是叫阿姊,在外面叫,叫,嫂嫂。”

    她把彩布放到裴璟昭的怀里,“阿姊想起铺子里还有事,就先走了,你们自个儿玩吧。”

    走出门,还能听见里面两个孩子嘻嘻哈哈的声音,“阿姊是不是害羞了?”

    她捂着脸,叫上雪团赶往皓月坊,又开始了忙碌。

    赶在年前,大家都在囤年货时,皓月坊正式开业了。

    这日,天晴万里,金乌高高悬挂精神抖擞,就连一直怒号的狂风都歇息下来,用柔柔清风来贺喜。

    鞭炮声响起,由裴寓衡亲自提笔书写的皓月坊三个字的牌匾,被摘下了红绸。

    对于咸满县百姓来说,皓月坊可是在他们眼睛下面,一点一点建成的,他们还亲自参与了宣月宁名声受损,铺子着火的事,感情自是不一样,看见它开业,竟有一种吾女终于出嫁的感觉。

    牌匾下方,宣月宁和裴寓衡站在最中央,左右两侧是宣夫人和孩子,正按照惯例说上两句吉祥话,邀请大家先行进入皓月坊。

    众人陆续进入,屋里暖和,裴寓衡一行人已经将外面的大氅脱去,露出里面的衣裳。

    来道喜的百姓看着几人道:“裴县令和七郎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立即有人附和,“宣夫人也是大气雍容。”

    “两个孩子冰雪可爱。”

    突有一声道:“你们发现没有,他们身上的衣裳都好相似,尤其是七郎和裴县令身上穿的衣裳,让人看了就觉得他们是一对,是一家人。”

    人们被一点醒,再看向他们几人,也琢磨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裴寓衡是当朝官员,按理不能出现在商人开业的现场,可铺子是宣月宁开的,咸满县人人都知道两人已经定亲,再无顾忌。

    没穿官袍,反而穿上了一早上被宣月宁送来的新衣裳。

    不止他,阿娘和两个孩子,也收到了新衣裳,穿时还未感觉,等站在一起,才发现宣月宁用心的设计。

    他自己是一身月牙白的宽袖长袍,里衫衣领处针脚密实用的全是银线,外面长袍开始是乳白色,而后颜色渐渐加深,到宽袖和衣摆处变成月牙白,同竹纹混合在一起。

    腰间又系着宽玉腰带,衬得他身姿挺拔,君子如玉。

    巧得是,宣月宁今日穿的同样是月牙白的齐胸襦裙,和他的衣裳一样,也是颜色逐渐递增,就连裙摆上绣的花样都是竹纹。

    她腰间荷包用的是银线,乳白色;他腰间镂空香囊球是银色,坠乳白色丝线。

    就连两人衣上的熏香都是一个味。

    宣月宁自也听见了百姓们的交谈声,特意在他面前缓慢转了个圈,轻声问道:“我好看吗?”

    珍珠步摇在她发髻上摇晃,直荡进他心里。

    回道:“好看。”

    她扬起一个明亮的笑容,“这份礼物可让你开怀?”

    抹不了一样颜色的唇脂,还穿不了同款衣裳吗!

    就是要把她的小心思让众人皆知,她宣月宁是裴寓衡的未婚妻了!

    裴寓衡眼眸深邃,原来除了唇脂,这才是真正的礼物。

    有人唤她,她给他留下一个娉婷的背影,忙碌起来。

    而她走后,裴寓衡身边也迅速聚集起冲着他陪伴自家夫人而来郎君们,说些大洛局势之类的话,他耳朵听着,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宣月宁。

    不断有人从皓月坊离去,也不断有人进来瞧个热闹。

    新进来的人们也多是夫人和小娘子,最开始看的肯定是宣月宁和裴寓衡,随后注意到两人极其相似的衣裳,感慨一番二人般配。

    然后就被皓月坊本身给吸引了。

    占地面积广,宽敞明亮不说,一身身衣裳都是她们没见过的样子,就在她们脑海里描绘自己穿上是什么样子时,就见四个小娘子穿着皓月坊的衣裳款款而来,幻想骤然落到实处,只想掏钱将衣裳给买下来。

    那四个小娘子游走在众人之间,看谁有疑问就上前去解释一二,有对二楼好奇的,她们还亲自引着上去。

    二楼琳琅满目的珠宝首饰,也都是她们没见过的模样,再定睛一瞧,这美人头上插的可不就是皓月坊的首饰,可当真是好看。

    当即有人意动,相中了高二娘身上的衣裳服饰,高二娘温声细语的带着她们走进一个包厢。

    包厢里香炉燃着,满屋子都是香气,她们被引着坐在椅子上,高二娘为她们每人倒上一碗红枣茶,笑道:“几位夫人稍等,这红枣茶是东家特意备下给夫人们补气血的,二娘这就给夫人们去拿衣裳过来。”

    说着,就轻轻退了下去,还将门给关上了。

    几位夫人虽不是豪绅,家境也是颇为殷实的,她们去买衣裳何曾被如此招待过,还有专门的房间等待,从高二娘到包厢,都让她们享受到了照顾的滋味,别说这红枣茶味道不错。

    再环顾这包厢,墙上悬挂的山水画是裴县令画的,桌上竟还有枝红梅绽放,当真是合她们的意,也不禁对高二娘说要拿衣裳的举动期待起来。

    高二娘没让她们失望,不一会儿就捧着衣裳回来了。

    那衣裳被薄布包裹,下面又有红木托盘,完全将衣裳隔绝,而在薄布之上,还有高二娘身上所配的服饰,诸如荷包、簪子之类。

    “各位夫人,这就是二娘身上所穿的衣裳,夫人可在此房间试上一番,看看合不合身。”

    她们吃惊的问:“我们还可以试?”

    从来在成衣铺没有听说,还可以试衣裳的。

    高二娘指指房间里的屏风,“夫人放心,包间已经被二娘从里面锁上了,不会有人进来的,这衣裳除了二娘身上的颜色,还有其他的,夫人可以慢慢挑选。”

    夫人们互相看了一眼,提出要买衣裳的夫人到屏风后换了起来。

    她出来之后,几位夫人就眼前一亮,都说这衣裳好看,高二娘还温柔地为她整理裙角,又给她重新梳了个发型,换上她这身衣裳配的头饰。

    而在这屋子里,就有一面堪比人告的铜镜,“夫人,可来此瞧瞧。”

    铜镜里的夫人和来时相比美了不止一个度,就连跟她一同进来的夫人们都坐不住了,纷纷让二娘再挑几身衣裳进来。

    不止衣裳,就连簪子、耳环也一并给她们送进来。

    高二娘应了,走时还贴心的给换了壶热的红枣茶。

    夫人们享受着换衣裳的快感,大手一挥就要将自己试的东西全带走,高二娘虽不懂但还是听从宣月宁的嘱咐,劝说了一二,衣裳是否买一身就够了?簪子要不要再瞧瞧别家的?

    她这一劝,还疑惑的夫人都定了下来,还瞧什么瞧,咸满县的几家铺子,她们逛的还少?

    “这些东西且去给我们包上。”

    发生在这个包厢的事情,也同时发生在其他的包厢,每个人进去之后,至少都得买上一身衣裳。

    等她们付完钱,拎着自己相中的衣裳,就见对面的包厢同样有人拎着衣裳出来,大家一碰面,客气笑笑,不着痕迹问着,都买了些什么啊?

    高二娘送走她们,很快又迎来了新的顾客。

    宣月宁完全放心二楼,她自己就在一楼坐镇,一楼是人最多的,也是她最为关注的,因为一楼有粗布麻衣!

    有那局促的百姓,流连在几身粗布麻衣前,他们以为七郎铺子里的东西都是卖给豪绅的,没想到还有他们能穿的,问过小厮这衣裳的价格,和扯上几匹布相差无几。

    他们观之,这布的质量可比普通的布强多了,样式也新,适合干活,也适合走亲戚的时候穿。

    可他们不敢买,就问问价,而后就退了出去。

    掌柜有问宣月宁这可如何是好。

    宣月宁却是无所谓笑笑,“这才第一天呢。”

    开业前几日,她招来的四名小娘子起了重要作用,凡是她们身上穿过的衣裳,都是卖的最好的,连带着二楼的珠宝都被买走不少。

    掌柜忧心忡忡,铺子里的粗布麻衣做了不少,定价极地,这要是没人买,可不烂在了手里。

    可没等他再发上几日愁,宣月宁就让四名小娘子其中的两名换上了这些粗布麻衣在铺子里招揽顾客。

    有人问,就向其介绍。

    明确告知,这衣裳不赚钱,也往外售卖,确实就是这个价位,这是我们东家体恤百姓,才将价压的低,就是想让大家都过个好年。

    这是实话,宣月宁在力所能及的给裴寓衡帮忙。

    在几番宣传之下,终有带着铜板的百姓而来,指着墙上挂的价格低廉的衣裳问能不能买。

    自然是能买的。

    有了打头的,后续来买的人就多了起来。

    咸满县的百姓们这几年被蔺主簿剥削狠了,手里有点钱也不敢乱花,可过年了,苦了一年,就这么几日盼头。

    新衣裳必须得买起来,比起在外面扯布自己做,皓月坊差不多的价格就能买身样式好看的成衣,何不从这买,况且质量也比卖布料的铺子好。

    薄利多销,看着一身衣裳赚不了几个钱,可架不住量大,也让宣月宁赚了不少。

    皓月坊的名气很快就传了出去,人们都道是皓月坊与一般的成衣铺不一样,只要你进去你就知道了。

    而皓月坊出了什么新衣裳,也不用急,且观那四名美貌小娘子身上的衣裳就可知晓。

    特定的订单也源源不断地涌了进来,三名画工开始在宣月宁的指点下画图样。

    这些订单,有不少都是要皓月坊开业当天,宣月宁和裴寓衡那相似的衣裳的,且观之他们的要求,一看就是新婚夫妻要订做的,三名画工私下里偷笑不已,频频畅想自己未来的夫君,她们将来得求求东家,为她们设计一套。

    还有一部分是相中了裴璟昭和裴璟骥衣裳的,更有一份大订单,男女老少均有,指名要设计的像一家人,想想过年时,大家都穿看着就是一家人,可又样式不同的衣裳,是何风光。

    贵有什么关系,买!

    在过年换新衣之际,皓月坊不仅成功在咸满县站住了脚,成为人们要买衣裳的首选之所,还给宣月宁带来了足够的利润,投入进去的本钱,已是尽数收回。

    宣月宁给皓月坊的每一个人都包了厚厚的红包,辛苦他们这段日子来的操劳,又给他们放了假,等年后再回来。

    今年的咸满县,年味浓重,百姓们挣脱了沉重的枷锁,家家户户灶台里都传出了肉味,还有香甜可口的番薯,被他们变着法的做了出来。

    新旧交替的除夕夜,鞭炮声噼里啪啦响个不停,有那富贵人家,还放起了烟花。

    裴寓衡没去让衙役们扰人家,给他们也放了假。

    县衙后院,孩子们的欢笑声,小奶狗的汪汪声,同鞭炮声融合在一起。

    咸满县不善酿酒,想喝酒只能去找商人购买,宣月宁索性没费事,今这年就不饮酒了!大家痛痛快快吃顿好的!

    一家人围在炕上,说笑间等待着新年的到来。

    等到后面,宣月宁和两个孩子都有些熬不住了,哈欠连天的,就连彩布都已经窝着睡着了。

    宣月宁迷糊间听宣夫人说话,“寓衡,又过去一年,你的聘礼准备的如何了?可不能比月宁的嫁妆还薄。”

    裴寓衡的声音似是很远,又似是就在自己耳旁响起,“阿娘,放心便是……”

    她进入梦乡之际还在想,你能有何法子,说不说宮燕儿也该给自己回信了。

    因过年而被拦在路上的信,沾着洛阳的贵气,在年后终是到了宣月宁手中,同它一道来的,还有厚厚一叠飞票。

    她喜滋滋地仔细数了一遍飞票,将它们放进自己的钱盒,然后将钱盒里所有的钱再数了一遍,宝贝般地抱着它去找裴寓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