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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1.第611章 泉下有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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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是2000年以后的互联网公司一样,80年代的生物公司是投资人眼里的摇钱树,包装漂亮的投资公司,会被多家风险投资公司多轮投资,从而得到远超其所需的溢价资金。

    而这些被投资的生物公司,如加尼卡公司,在拿到了远超所需的资金以后,也会考虑投资其他的生物公司或者生物技术。

    加尼卡所拥有的加尼卡生物技术公司规模不大,但他的人脉不错,辗转认识了不少业界大牛,所以常年奔波于各地的生物技术展览,做种子投资。

    在创生初期的生物公司与硅谷时代的互联网公司是不同的,或者说,80年代的生物技术公司和80年代的IT公司差不多,这个时期,技术大牛和技术储备主要都存在于高校和科研机构,要找新技术,就要到各种生物技术大会去找。

    加尼卡不是第一次收购来自国外的生物技术了,但PCR的商业价值在他所接触过的技术中排名三甲。加尼卡估计,如果将PCR技术应用于DNA探针等技术,其专利期内的商业价值可能高达5000万美元。

    因此,加尼卡很有耐心的与中方领队周旋,希望能以尽可能低的价格拿到PCR的技术——至于专利,加尼卡公司的人也在尽快检索,只是时间太紧,他们也不知道是否有相关专利注册。

    不过,无论是否有专利,有数位大牛给杨锐背书,加尼卡是不敢去抢注的,抢注了也是没用,他的小公司还没有超级药企不要脸的诉讼资本。

    中方领队与加尼卡可谓是一拍即合,他也觉得自己是在与老美周旋,期望着尽可能的套出加尼卡的底线,从而为接下来的谈判奠定基础。

    此时此刻,领队同志什么都不想,********的就是想要搞定此事。

    比起做一支学术代表团的领队工作,获得数十万美元的外汇收入,这样的谈判所能带来的意义显然更大。

    领队甚至有种感觉:我的人生将就此腾飞!

    双方你来我往,周旋的很是快乐。甚至在午餐之后,约定了下一次周旋的时间。

    杨锐看他们聊的如此愉快,觉得还是不要告诉他们“浪费时间”之类的事情了。

    他打了个招呼,随手拖走几名学者,到边上聊天去了。

    领队斜看杨锐一眼,心想:算你识趣,等我帮你卖了技术,也会帮你美言两句的……也许……

    张大勇不愿意看领队一副赚到了的嘴脸,但他也没有立场反对,于是踱步来到杨锐身边,开玩笑道:“没想到你学雷锋学到了美国来,以后回国,可是有的说了。”

    杨锐笑笑,道:“也不一定就能学到雷锋。”

    “怎么说?”

    “先让他们折腾吧,等我有空了,再和他们聊这个问题。”杨锐如果现在说,PCR仪已经注册了一系列的专利,而且是壁垒似的专利,且专利权在香港华锐公司,领队要么疯掉,要么得想尽办法从杨锐身上抹油。

    不管是哪条路径,领队都不会轻易相信杨锐的。

    杨锐觉得,自己没必要为领队或者其他人节省时间。

    张大勇教授不明所以,笑了两声,叹口气道:“要我说,学者应该从技术转让方面获得一定的利益,不一定是个人利益,至少是实验室得到直接的回馈吧,这才是一种正确的分配方式,也能促进学术界的资金循环吧。”

    杨锐奇怪的看了张大勇教授一眼,道:“再过些年,您的想法也许会成为现实。”

    再过些年,国内的科研改革,直接就把实验室的成果交给研究员自己了。这是比欧美国家还有激进的改革方式。

    在欧美国家,学者想获得大笔的利益其实是不容易的,如果是在私人实验室或者私人公司,那不用说,产出的成果都是属于公司或者实验室的。如果是在国家实验室或者大学,那所有权同样清晰,就是国家实验室或者大学的,总而言之,资本主义国家,资本是谁的,产出就是谁的。

    21世纪以后的中国科研界,却是一个另类的存在。这里大约是最早解决剥削问题的地方了,至少是部分解决。在中国科研界,无论是公立学校还是公立研究所,在国家投资的项目中,项目负责人拥有极大的收益空间,简而言之,成果是属于项目负责人的。

    换言之,国家掏钱做项目,做不出项目,国家付钱,做出了项目,依旧是国家付钱,但研究者获利。

    这有点像是去赌场玩,赌场方面送给赌客的泥码。泥码不能直接兑换现金,但只要下一次赌桌,赢回来的钱,就可以兑换成现金了。

    这样的待遇条件,想必也是不长久的,不过,这也是使得21世纪以后,海外人才纷纷归国。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作为有血有肉,要养家糊口,欲奉孝于父母,泽被亲友的普通海龟海带们来说,实实在在的希望,比道德说教更有意义。

    不过,张大勇却不一定能等到那一天。作为国内生物界一流人物,同样的条件下,张大勇成为千万富翁应当是不难,然而,他这一代的科研人,却是结结实实的被牺牲了。

    没有人刻意的去牺牲他们,但结局却是如此。

    “张教授,您要保重身体,争取多干二十年。”杨锐如此说。

    张大勇呵呵两声,道:“十年没问题,二十年恐怕坚持不到了。”

    “你们在讨论什么?”伊文思教授站在旁边,一脸好奇。

    “我们在说,还能做多久科研的问题。”杨锐笑着换成了英语。

    伊文思轻笑两声:“能做多久科研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一定做的比我们久。”

    杨锐的年纪还不到在场其他学者平均年龄的一半,说起来,几乎能多做30年科研了。

    又是一轮羡慕之后,伊文思却是给杨锐讲起了闭幕日演讲的要点。

    勉强说来,演讲是要比报告高端一些的,主要是自由度比较高。演讲是想说什么都行的,如果是比较牛的学者,比如杨振宁这种34岁就拿到了诺贝尔奖,攀上第一阶的大犇,他做演讲完全可以谈人生,谈理想,谈谈我的梦想与我们面临的问题。

    报告就没有这种自由的,听名字也知道,演讲是居高临下的,报告是仰首抬头的。

    报告通常是直面工作的,说明自己的工作是最主要的报告形式,这种很是简单。

    但进化到了演讲的话,依旧采用最简单的模式,南德斯教授可以,杨锐就不可以了。

    遇到计较的人,说不定会被看做狂妄。

    杨锐也不希望自己在国际友人面前的亮相,是以木呆呆的华人学生的形象出现。

    杨锐有兴趣,伊文思等人有经验,几个人也是一拍即合,越聊越是畅快。

    “你们好,中国代表团是在这里吧?”不知什么时间,轻轻的女声将两拨人的交流都给打断了。

    “小白牙?”杨锐一眼看到了怯生生的小白牙。

    站在一群金发碧眼,红发蓝眼,栗发灰眼的老外跟前,小白牙显的分外娇小而柔弱。

    直到听到杨锐的声音,看到他的脸,小白牙的眼神才一下子明亮起来:“杨锐!”

    她提高声音叫了起来,果断跑向杨锐,双臂张开一副要扑过来的架势。

    周围的美国人都含笑让开了位置,他们很愿意看到这种“久别重逢”的男孩女孩的戏码。

    唯一没有让开的是一只倒霉椅子,小白牙不得不从它上方踩过,好悬没有跌倒。

    一名大会的工作人员心有余悸的将椅子搬了回来,赫然发现,两条椅子腿已然断裂,露出锋利的茬口,像是四颗锋利的牙齿。

    “还好这女孩没踩到破损的地方。”工作人员吓了一跳,抖抖手里的椅子,准备一会儿就把它处理了去,这样的东西留在会场,若是出事了,组织方可是要赔惨的。

    椅子默默无言,泉下有知,循环播放着一句话:我是被她踩裂的,我是被她踩裂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