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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0章:狭路相逢,将勇者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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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咸阳宫。

    “禀王上,前线军报。”一个斥候入殿禀承。

    “如何?”赢驷的神情和语气颇感焦急。

    “前军剩余不足五日粮草,司马错将军请求王上征粮送至前线。”那斥候禀报道。

    “又是要粮?”赢驷有些温怒,“那可是十万张嘴啊,十万啊一日粮草消耗便是无以计数,已吃百日,秦国已经钱粮无多,库府揭底了,司马错为何迟迟不肯开战?”

    “这……小的不知!”那斥候低着头。

    赢驷一是恼怒,也没有责难一个小小的斥候,毫无意义,只是让他匪夷所思的是,深得器重的司马错为何此战迟迟不肯出兵决战,难道他不知道此刻的秦国急需与民休养,不宜消耗僵持应当速战速决吗?

    “如此下去还要多久?三个月?一年?秦国经不起无休止的消耗!”说着,赢驷当即俯瞰着那斥候,道:“传寡人令,速速命司马错与卫军决战,不得贻误!”

    已经回到咸阳宫的张仪赫然在殿上,看到这一幕张子面色凝重却是欲语而不得,显然,国力对拼秦国目下是强弩之末,连番伐战的秦国在这个空档期是拼不过精神抖擞、养精蓄锐多年的卫国。

    与楚国刚刚大战一场,张仪本身就不赞同这个时候与卫国开战,奈何赢驷还是经不住千里河西魏地这块肥肉的诱惑,本来局势还有能有回旋的余地,那便是张子所言之与楚修好,奈何赢驷放不下汉中一半之地才落到今日楚国与卫国走到了一块。

    而今局势,不容乐观啊。

    要说赢驷不后悔那是假的,如若有后悔的机会,一定会采纳张仪之策,以汉中一半之地换来楚国的这个盟友,至少也能确保楚不助卫而使其陷入纵深所带来的后勤隐患危局,不至于远离国境与敌对持也这般有恃无恐,终归是贪了,当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为何卫君就能阔绰的把韩魏所占楚国之地悉数归还楚国?这让赢驷懊恼不已,为何会犯楚怀王那等低级错误。

    左思右想之下,殿上赢驷忽然问张仪:“相国以为,此战司马错能否打赢公孙衍?”

    “不知,仗还未打。”张仪巧言对答。

    赢驷哑然,心中却是感念着:司马错啊司马错,一定不要让寡人失望,此役秦国不能败!

    ……

    韩国南境,阳山之地,秦军营帐。

    秦军统帅司马错收到咸阳宫八百里急报,国君之命,速速与敌决战,不得有误。

    秦国无粮!

    司马错如雷灌顶一般,翻然醒悟,这一刻终于明白卫国的意图了,秦国国力因连番伐战显得后继无力。

    帅帐之内,诸将惊呆的看着统帅司马错忽然狠狠地自拍了一巴掌。

    “将军,何故如此?”

    “是我过失,是我糊涂,不察国情,累了三军!”司马错懊恼不已,过于重视敌人,为了稳操胜券而一心想要揣摩出对方的意图故而与之对峙,反而忽视了秦国目下的实际情况。

    司马错看到与己对峙的大军宛如魏之武卒重生,自然不敢有分毫懈怠轻视之心,不得不说,当年的吴起和魏武卒伤秦太深,以至于司马错谨慎的过分了。

    秦国国力不支,后续无力,此时此刻司马错深知已经进退两难,战不能确保必胜把握,理性告诉他此时秦军退兵是最理智的选择,但却不能退兵,因为影响恶劣,退兵势必让秦国声威一落千丈,回去之后赢驷必然大怒,撤职削爵是小,便是砍了头也不为过,真正的恶果是这一退会重创秦军锐士的无敌之心,秦军还从来没有未战先怯而退兵的前例,司马错也有傲气。

    左思右想之下,司马错忽然起身,诸将看着统帅的透着疯狂的目光,一个个屏息凝神一语不发。

    目视众将,沉默了片刻,道:“大军粮草所剩几何?”

    “不足三日粮。”一个将领出列禀报道。

    “传令官——!”司马错站着一动不动。

    “末将在!”

    “传我令,只留下一顿足粮,余下囤积在熊耳山的粮草一把火给我悉数焚了!”司马错疯狂的说道。

    “将军,为何要烧粮啊?”众将领一听,无不面色巨变。

    眼冒腥光的司马错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咽了口唾沫,道:“熊耳山据此不过五十里地,一旦开战,必成敌军目标,我不烧了,犀首也会派出他的骑兵烧了,敌有三万胡人铁骑,若为游骑奔袭熊耳山,我主军即便分兵驰援也根本追不上、来不及,除非在熊耳山布下重兵把守,至少三万守军方能有恃无恐,可如此一来阵前主力便会兵力不足,我若是犀首便合力十万大军从正面攻杀碾压而来。”

    说到这里,司马错喟然而道:“这些时日我观卫国兵士,卫之斗士不弱于我大秦锐士啊,分三万兵驻扎熊耳山无异于自取灭亡,必被犀首逐个击破。”

    司马错面露斩钉截铁之色,众将领惟闻其声言道:“与其顾此失彼,首尾难顾不若一战定乾坤,我要亲自一把火烧了己方大军口腹之粮,便是要告诉所有的秦人士卒,此战唯有一战、唯有死战,唯有死不旋踵,置之死地而后生,陷之亡地而后存——!”

    帅帐之内,随着司马错的声音落下而陷入了寂静,片刻之后,一众秦将齐齐拱手:“我等愿追随将军誓死一战——!”

    “好!传令三军,吃饱喝足,奋死一战!秦之锐士到底能不能战魏之武卒,便看此役!”司马错振奋不已,激昂而言:“大秦万年——!”

    “大秦万年——!”

    司马错俨然把卫国的军队当作是魏武卒的浴火重生之兵,欲此一战,以决雌雄。

    ……

    熊耳山。

    一个卫军密探时刻关注着此地的动向,就在这时,天际间忽然冒起尘烟,这名斥候一看赫然便是来自熊而山方向。

    他揉了揉眼睛以为是不是看错了,那不是秦军囤粮之地?秦人自己一把火把粮食烧了?

    很快便可以确定这一消息,据守在熊耳山的三千守军悉数开拨而出,非但不再驻扎与此,也没有看到这支军队携带粮食晕出来,足以断定秦人把自己的粮食给烧了。

    躲藏在草丛中暗中观察的卫国斥候一语不发的看着这三千秦军与大军汇合,这些秦人的面色都是一副视死如归之色。

    斥候当即悄然退去,远离这支秦军便策马奋疾而去,以最快的速度把消息传回卫军大营。

    另一边,卫国大军战阵大营。

    此时此刻,卫峥和公孙衍两人比较轻松,犀首论言道:“此战与秦互耗国力,秦国不支,势必求战,后战凡敌引阵来攻,锐气足,不可急战。待敌士气亏,反攻之,无有不胜也。”

    卫峥笑道:“截取敌人一石粮草胜过运输二十石粮草路途,若有战,我军派骑兵可分兵游骑一支火烧熊耳山的秦军粮食,必能使秦军军心不稳。”

    “报——”

    卫峥和公孙衍皆把目光落在了来报的斥候身上,“启禀君上,将军,秦军一把火将熊耳山的粮草烧了!驻守熊耳山的三千秦军已经撤离回营帐。”

    “此话当真?”原本一脸轻松的卫峥听到来报,面色微变。

    “千真万确,卑职敢以脑袋发誓!”那斥候肯定万分的说道。

    卫峥一语不发的挥了挥手,震惊过后收敛了神情便是重新坐了下来。公孙衍颇为凝重的说道:“君上,司马错此举出乎意料,看来是要与我决一死战啊,自焚粮草,置之死地与我一战,秦军锐气目下怕是如日中天,一场血战在所难免,敌军气焰正盛,不可急战,我军应当避其锋芒!”

    “不愧是为秦国定下霸业基石的一代名将,持重沉稳,魄力更是惊人——!”卫峥喃喃自语,忍不住的赞叹,片刻之后便面朝公孙衍:“司马错焚粮振士气,他明知退兵是保存秦国国力上上之策,却仍旧殊死一战,为何?为的是秦国永不言败的无敌之心,秦军若是有此一退,那无所畏惧的秦剑便会由此黯然失色,司马错不得不为此拼死一战。”

    卫峥凝视着犀首,不动声色而言:“卫秦两军兵力不相伯仲、我军将士不惧与秦一战,我若是避其锋芒,便会在我卫国的将士心里种下一颗与列国一样畏秦的种子,后患无穷啊!”

    “此战,秦国不能退,卫国更不能退。寡人不是要在卫国的将士心中埋下一颗畏秦的种子,而是要凝固一颗无畏之心,便是列国人人畏惧的悍勇秦军,我军却是绝不惧秦。”

    说到这里,卫峥失笑的望着公孙衍,道:“寡人先前承诺,不能妄言与帅,但目下时局寡人必须要这么做,还望犀首体谅。”

    “微臣岂敢!”公孙衍连忙拱手,不禁悠悠叹息:“衍在乎的与看到的乃当前一战胜负,君上的眼光已经不是放眼一战、更非局限于一战尔,此役不论胜败,我卫国之兵将铸就一个无畏之心。臣,愿奋死一战——!”

    卫峥的双目迸发炯炯有神的精光:“阳山汝水道远险狭,卫秦两国,皆远离国境而相逢与此原野,譬之犹两鼠斗于穴中,两军对垒,狭路相逢,将勇者胜——!”

    “狭路相逢勇者胜——!”犀首喃喃自语,细心品味着这句话,忽然心神大振。

    当是如此,两军对垒,狭路相逢……勇者胜!